“这是真过稿了？”良久，众人竟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。
自始至终，眼镜男和郭月梅都没说一句话。
李青青向郭月梅的方向看了一眼，露出一个嘲讽的笑，这人得多大脸，闹成那样还想给别人送信，送上门去找难堪呢！
众人都没注意到的是，站在郭月梅身旁的眼镜男一直默默地低着头。
若有人看向他的话会发现，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紧紧握成拳头，握得手已经泛白，上面的青筋根根暴突出来。
厚重的镜片因反着光，根本看不清眼镜后面的双眼。
此时，那双眼已经变得血红，好些血丝已经爬上了眼白，棕色的眼珠亮得慑人，闪烁着愤怒、不甘、嫉恨的光。
众人站了一会，觉得无趣，也没了聊天的劲头，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待众人都走了，眼镜男还静静地杵在原地。
良久，才迈着僵硬地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“咚”地一屁股坐在书桌前，看着桌上叠放的书本，放在桌上的双手又“咻”地一下捏成了拳。
咬牙切齿地盯了好一会，他“刷”地一下站起来，手臂使劲一摆。
“噼里啪啦”桌上的书全被扫在了地上。
“你这是干什么？”刘长军看着佝偻着背，呆站在原地的马征才说道。
正准备上前帮他捡书时，他被同住的另一个知青拉住了袖子，他回头一看，拉他袖子的人正悄悄地对他摇头。
他又转头向他对面的知青看去，那人同样的向他摇头。
三人对视了一眼，悄悄退出了房间。
“你不知道他递了很多稿子吗？”其中一个男知青恨铁不成钢地对刘长军说道。
“知道啊！”刘长军大大咧咧地点头答道。
“知道你还往他面前凑。”
“都是知青，看他那样，关心一下怎么了？”
“这个时候你去关心什么？”住他对面的男知青接着说道。
“他递的那些稿子中了吗？”
“没有”刘长军顿都不打一个，直接开口道。
“这不就得了吗？”两人拽着他走远，“他写了那么多，递了无数篇稿子，一篇都没中，这不心里难受嘛。”
刘长军是个待人真诚的直肠子人，一般没有多余的想法，按自己的本能做事，人缘很是不错。
但他也不是傻子，一听他们这么说，也觉得这时最好不要往他枪口上撞，等他先消消气再说。
屋内的地上，扫落的书本摔得到处都是，其中有个写满了字的本子，就这么翻开摊在他的面前。
看着地上的本子，他恨不得踩上两脚。
当他真抬起一只脚，向本子踩去时。下踩的脚忽地停在半空，怎么也踩不下去。身体开始摇晃起来时，他才放下抬起的脚。
蹲身捡起地上的本子，死死地盯了半天，本就血红的眼睛忽然精光四射，更是吓人。
叮铃铃，清脆的车铃声在陆家院门前响起。
老梁等了半天，没人出来，才开口喊道，“迟晓筱，迟晓筱在不在，有你的信。”
腰酸背痛的迟晓筱还摊在床上葛优躺呢，听到外面的铃声，还以为是路过的车子，根本没想那么多。
等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时，才为之一愣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撑起身体又仔细听，确认是叫的自己，“刷”地一下翻身下床，她听到什么了，听到信件了。
心里欢喜得不行，忙不迭地穿鞋向院门跑去。
一时想到稿子通过了，一时又想到会不会是根本就没有过稿，都被打了回来，心里又七上八下地不行。
她不知道，这时的稿子一般都不退稿，除非她特别注明。
无论她怎么想，距离只有那么短，很快就出现在邮差面前。
“你看看，是不是你的信。”看她出来，老梁早已拿着一叠信远远地就递给她。
迟晓筱接过来一看，迟晓筱、迟晓筱，每封信上都是她的名字，而且寄件人都是某某编辑部。
她肉眼可见地笑起来，激动道，“谢谢、谢谢，都是我的。”
眉开眼笑地样子惹得老梁也被笑容爬上了脸。
“这些你看看，签个字。”老梁又递来一叠薄薄的纸。
迟晓筱左右看了看，手里还拿着许多信，旁边又没有放东西的地方，心一横，把信放在地上。
接过那叠纸一看，都是汇款单，少的有15块钱，多的有30块钱，一共有五张。
她总共投了6篇稿子。这是只有一篇没过？迟晓筱心里开心得不行，有这样的成绩她一下子又充满了信心，找到了努力的方向。
“看好了？”老梁满脸堆笑地问她。
迟晓筱赶紧点点头。
“在这签你的名字。”老梁一手给她指签字的地方，一手取出插在上衣口袋里的钢笔递给她，“每张都要签。”他又补了一句
“好的”迟晓筱感激地双手接过钢笔，拧开笔帽在他指的地方认真地签下自己的名字。
“小姑娘真厉害，收到这么多张稿费。怕是你投的稿子都过了吧。”老梁边看她签字，边由衷地赞赏了一句。
“也没有，有一篇没过。”迟晓筱有点害羞地回道。
“只一篇没过，厉害呀！有的篇篇寄，篇篇不过。小姑娘是这个”老梁忍不住竖起大拇指。
迟晓筱抬头看了一眼，不好意思地笑笑，“谢谢叔”红着脸继续低头签字。
签完后，迟晓筱把汇款单和钢笔都递还给他。
“你这笔字也不赖。”老梁一边看，一边撕下签了字的存根，又把汇款单递还给她。
“拿着它直接去邮局取钱就成。”老梁嘱咐了一句。
迟晓筱点点头:“叔，你慢走。”
“好嘞”说着提起车头调了个方向，脚在地上一撑，人已经滑远。
叮铃铃，清脆的车铃声再次传来，迟晓筱目送邮差远去，听着越来越小的车铃声，心中一片明媚。
拾起地上的信件，迟晓筱一转身，就看到站在堂屋前的陆衍琪。
陆衍琪盯着这一幕看了好一会。
最初车铃声响起的时候，她一点都没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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